马竹《父亲不哭》网上评论有哪些(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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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竹《父亲不哭》有哪些评论文章?~

  一 《湖北日报》发表评论家岳进的文章:大悲无声 大爱无言——评马竹中篇小说《父亲不哭》
  父亲身患绝症,巨额的医疗费也不能挽回生命,治还是不治?马竹的《父亲不哭》(刊于《长江文艺》2008年第1期,《新华文摘》2008年第9期转载)从人性难题出发,通过父子和周围各种人对待治病的不同反应,展现了现实生活的残酷与无奈、大悲与大爱。
  主人公季冬是一位走出农村扎根于城市的普通人,在农村人眼中可谓出人头地了。但是当父亲得癌症的消息传来,他遭到沉重的打击,感到天昏地暗。亲人们无法做主,父亲的余生掌握在他手上,治还是不治?“要么花掉全部的积蓄,给父亲一个安慰;要么完全不医治,父亲兴许还能活过今年。”选择前者,那么孩子即将上大学的学费、侄儿参军打点的费用、亲戚们日常生活需要的经济资助,都将成为泡影;选择后者,不治那不治之症,良心何在?父母家人的脸面何存?自己的人生信念皈依何处?季冬被逼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他开始相信迷信,怀疑友情,和父亲发生争吵。他感到非常失败,非常无能,怀疑生命的意义,内心涌起强烈的尴尬、矛盾和绝望……,甚至因为自责而想到了死。
  作者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考验儿女的孝道和人的心理承受力,他的“野心”远非于此。试看他对人性的继续拷问:父亲曾是家里的顶梁柱、儿女们的精神寄托,当他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出于人性的弱点,他怀疑起儿子给他治疗的诚意,问儿子是否与医生串通好不积极治疗,并背着儿子悄悄的病急乱投医。而母亲,面对儿子给父亲的消极治疗发出愤怒的质疑,并以将来病了喝农药的威胁表达自己的不满。乡下的弟弟妹妹们,因为生活拮据,没有为父治病的能力,也就丧失了更多的话语权,只能在一旁小声议论或附和行动,他们的唯唯诺诺完全合乎情理,却让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相比之下,妻子善解人意的话“还是花钱治吧,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因为没花钱,后悔下半辈子”让季冬内心充满温暖。而最重的一笔来自父亲,他在最后关头拒绝了住院的机会,强忍病痛走完了生命最后的历程,并在临终前坦言“你用钱,我心疼。”放弃对生存的执著,只为减轻子女的负担,大爱无言!
  哭泣和面子是小说中的两个关键词。故事从父亲身患绝症的坏消息展开,开头出现季冬同事的父亲得病身亡带给儿子的哭泣,结尾又出现季冬丧父后的放声恸哭,首尾呼应,形成这部作品伤感的基调。为了表达不能用言语说出的东西,悲痛的人选择了哭泣。小说中的哭泣,是对生命的惋惜,是对亲人离去的无能为力。当得知自己时日不长时,父亲别无他求,只是希望看到子女能表现出对自己的热爱,其他长辈们也只是希望子女们花钱让父亲有面子。于是,季冬开车接父亲去省城的大医院治疗,组织朋友看望父亲,请父亲的好友来陪伴,用自己的交际资源换得村干部对父亲的重视,竭尽所能让父亲有面子。生命即将消逝时,面子将人性的脆弱表露无遗!
  文学本是人类的良知,是人道主义的诗化表露,有良知的创造者总是满怀对底层的关切和愧意,对个人的关爱和悲悯。当下文坛涌现的“底层写作”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呼唤文学不应缺少的人文关怀。作者直面现实的姿态和对生活的责任感为《父亲不哭》的思想深度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从艺术表现上来看,小说结构精巧,人物形象传神,情节生动,叙述节奏感强,富有思想内涵和艺术感染力。作品中优美的景物描写和人物内心的苦痛挣扎、儿孙膝下的幸福憧憬和大限将至的残酷现实,形成鲜明的对比,极具冲击力。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面对治病救人这样的主题,作者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进行简单的批驳,没有站在情感的立场进行无节制的宣泄,而是面向生活,深入内心,将对人性深度的探寻作为自己的艺术追求,并且以精细而丰富的细节作支撑,分寸感把握得恰到好处。作者在拷问人性的同时,将笔触指向了生命的终极关怀,使得作品有了超乎寻常的底蕴。唯一的缺憾,在我看来,是神秘的梦和带神秘甚至迷信色彩的现实“预兆”铺垫渲染过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作品的现实刻画力度和人性探寻深度。
  马竹在与小说同期刊发的创作谈《我想那是带血的流泪》里说:“我们多么希望读到更多直面现实、幸福、艰难、崇高和美好等人生问题的小说艺术作品,多么希望从一些优秀的小说艺术作品里领略到表述的美,人性的美以及思想的美。”他的创作是忠于自己的信念的,《父亲不哭》正是这种信念的产物。


  二 《长江文艺》发表评论家李鲁平的文章:走出对亲人的道德自责——读马竹的中篇小说《父亲不哭》

  《父亲不哭》是马竹的中篇新作,作品发表后先后被包括《新华文摘》在内的几家重要选刊选载。我认为这也是目前为止马竹比较成熟的作品。我想作家在这个小说里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季冬”如何面对和承担父亲即将病亡这一严酷的现实。
  如何面对亲人的离世,这是一个既痛苦又需要智慧的难题。死亡的恐惧与阴影从古至今都是人们生命中的隐痛,死所承载的伤痛、悲苦、绝望、恐惧威慑着每个生命。季冬第一次接到关于父亲病情的电话后就感到“天昏地暗”。通常的情况下,抑郁、情感淡漠、疲劳、孤独、愤怒、焦虑、神经过敏、对噪声过度敏感、不安、易怒、情绪不稳、失眠、噩梦等都是人们面对这一严峻时刻的心理状态和表现。总的来说,我们的文化传统里,关于死亡的智慧是令人悲观的。因此,我们的伦理学把“死”视为最大的恶,“死”永远只具有彻底的否定意义。中国的儒家对“死”提供的是一种暧昧的解释。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似乎是主张积极地面对现实生活,其实质是巧妙地回避如何面对死亡这一难题。儒家这一暧昧的答案,一方面传达了一种结束、绝望、永别和不可知性的恐慌,另一方面,又传达了对生的执著,执著于生之乐。当然不是说我们的文化中从来就没有可以让我们轻松一点面对这个难题的精神资源。庄子就认为人本来就是没有生命的,不但没有生命,而且连形体也没有,不但没有形体,而且连气息也没有。因此,人的死只不过是完全恢复到原先的样子。生与死就像是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一样,循环往复,无有穷尽。因此,生与死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人活着算不上什么乐事,死亡了也就没有必要悲哀。庄子主张,最为明智的人生态度是顺其自然。但在我们的常识中,生命当然不是这样。在《父亲不哭》中,季冬就多次想到不敢想象的景象,比如半年之后,身体微胖、面色红润、声音洪亮、脚步有力的父亲,就将化为灰烬、从此无影无踪了吗?也就是说,我们很难接受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瞬间归于灰烬。
  很显然,庄子的达观的生死观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根本就没有生根发芽。不要说芸芸众生,就是文化精英也未必能做到这种达观。既然我们那么多的文化资源难以支撑我们面对亲人的离世,那么我们如何是好呢?在《父亲不哭》中,季冬在父亲病危的日子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是好”的问题。是积极治疗还是安慰性的治疗、完全不治疗,虽然季冬是家里最有决策权的成员,但他个人无法决定如何对待父亲的治疗问题。因此,季冬先后与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商量多次,又与父亲的两个兄弟(二叔、三叔)反复商量,也反复咨询做骨科专家的朋友。每一次的商量过程其实都是充满痛苦和无奈的,以至于季冬感到万分的无能,不能把父亲从黄泉路上拽回来。完全不治疗,季家将承受父老乡亲的道德谴责,完全治疗将使季冬倾家荡产而且也不能挽回父亲,积极治疗将使父亲走向终点的过程更快,不积极治疗又无法面对父亲求生的眼神和母亲的眼泪……总之,季冬将在这些矛盾的纠缠和痛苦的煎熬中一直看到父亲离开人世。每一个人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都将经历季冬的心灵痛苦。当然,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也最终看到了季冬是如何承担和面对的。除了个人的默默忍受难以承受的悲伤之外,季冬与村支书达成的一个互相帮忙的协议,导致附近三个村的干部来看望父亲;季冬省城的朋友组织的探望父亲的车队;季冬安排的父亲的朋友们轮流吹唢呐唱楚剧等等,都可以看作是季冬在这一艰难时刻的具体的“面对和承担”。当然还应该包括季冬对父亲无微不至的心灵和精神上的体察,季冬在父亲最后的日子中与父亲的交流可能远远超出了之前的40年的交流。这一点比单纯的吃好喝好更有价值。其实,前面所说的村干部的看望、省城朋友们的探望,也都是精神上的,“让父亲有面子”,满足父亲心理上的需求。小说在叙述这些艰难的承担中,几次写到父子的哭,儿子多次想拥抱父亲、想抱着父亲痛哭,但是由于中国文化的关系,这种痛哭只能伏在被子上、只能在梦中,这种永远不能淋漓尽致表达情感的方式令人更加痛苦。这应该就是我们在没有文化资源的前提下,对亲人离世这一塌天危机的应对和承担。我们在其中看到了许多人性的温暖,但是也在这一过程中感受到太多的尴尬,比如村支书是因为季冬的帮忙而发动附近村干部来看望父亲,比如这一承当过程考虑更多的是“面子”,这样的面子、那样的面子。与这些相比,儿子季冬与父亲的相拥一哭、父亲对儿子开的一个玩笑(“老大,我的眼睛好象看不见了”)以及父子之间的一些对话交流显得更加温馨、感人,在这一恐惧面前显得更有力量。
  小说《父亲不哭》要解决的另外一个问题,是“季冬”自己如何能从道德上解脱的问题。毫无疑问,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成年的儿子对父母是负有责任的。就如儿子幼年时,父母亲对儿子负有责任一样。儿子应该尽其所能让父母享受天伦之乐,感受到抚育子女最终的回报、幸福。这是一种道德义务。在关于父亲是否治疗的问题上,父亲说过,我知道病治不好,也知道你们不会给我治。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季冬的回答是,是父亲自己不想住院。但父亲说是希望季冬作决定。尽管季冬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事实上,几个兄弟最后采取的措施还是保守治疗。从延长父亲的时间、节约不必要的治疗费等各方面考虑(重要的是钱并不能解决问题),这一做法是比较稳妥和切近实际的。但是父亲提出的这一责难无疑是让季冬很痛苦的。当然,父亲是一个聪明的有智慧的父亲,父亲在大哭一场之后,在与儿子开了一个玩笑之后,似乎真正接受的不可挽回的残酷的现实,并且是心平气和地与儿子商量和交待身后的事情。而且指着墙角从来没有吃的药,证明花钱治疗是浪费。父亲并不是在无可奈何的最后关头才心疼儿子的钱,从一开始,父亲就不吃药,连止疼的药都不吃,宁愿忍受。这说明,父亲一开始就拒绝了儿子们反复商量的各种治疗方案。当儿子们在为钱是不是应该花、怎么花的时候,父亲已经决定了不花儿子们的钱。父亲的这一举动,从某种角度上,把季冬及其兄弟们都从是否努力挽救了父亲生命这一道德困境中解脱了出来。这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不仅尽量不让儿子们背上道德包袱,而且他还烧掉了乡亲们借钱的账本,最后一次帮了曾经伴随他的乡亲们。
  尽管父亲不怪儿子,但季冬并不能完全从失去父亲的悲伤中解脱出来。父亲健康硬朗时候的样子和瘦骨嶙峋时候的样子不断交替出现在季冬的生活中。失去父亲的季冬内心依然充满了自责,他不断回到乡下,面对父亲的遗像发呆。季冬必须找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摆脱这一自责状态。当然他最后找到了这就是活着的人应该更加珍惜生命,并努力去完成自己应该承担的义务,包括父亲离世所交待的涉及整个家族的大小事务。而比较有意味的是,季冬之所以不能走出悲伤的一个重要原因居然是父亲在世时的安全感没有了。小说这一不经意的细节,暗示了我们许多人的一种文化心态。在我们的成长中,不论是10岁还是40、50岁,其实都一直把人生的安全感建立在父亲的存在之上。原来我们作为独立承担责任能力的个体成熟得十分有限,季冬的最后觉悟才是季冬真正的成熟,即突然意识到该自己给他人建立一种安全和可靠感了。到这里,季冬才最终真正从父亲的去世中解脱出来。
  《父亲不哭》是一个很独特的题材,在当代创作中,写父辈的小说并不少,但是以“父亲去世”这一过程来写父辈,并不多见。小说中的父亲是千百万个普通父亲中的一个,喜欢拉京胡唱楚剧吹唢呐,做点小生意。养育了几个儿子并按照自己的设计分别在工农兵三条战线工作或生活。没有惊天动地的功绩,没有显赫的历史,更没有渊博的知识。因此,这样一个题材是很难写得吸引读者的。但是作家把父亲的病重与儿子们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的处理、承担交替叙述,呈现了一种平原地区特有的人文氛围。其中对老大季冬与父亲这两个人物在生离死别过程中心理、情感、性格等的刻画充满沉重的悲沧和感人至深的骨肉温情。作品所涉及的我们如何面对亲人离世、如何从对亲人的一种道德自责中解脱这一主题,是每个现实中的人都可能要遇到的问题。这样,《父亲不哭》也就超越了作家个人的亲身经历和心路历程。


  三 评论家鲍风撰写的文章:说一说马竹的新作《父亲不哭》

  每年都要看不少小说,我给自己定的数量是中篇小说100部,长篇要读10部,去年我读的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远不止这个数。这样说似乎有点搞“读书大跃进”。其实不然,既然要追踪当代文学发展的轨迹,当然要尽量占有资料占有文本,而不读文本,是谈不上了解当下文学发展情况的。
  昨天集中读了马竹发表在《长江文艺》今年第一期的中篇小说《父亲不哭》,感觉很不错。这让我想到中国人的生命意识的文化建构,我们这个民族最缺乏的是一种具有宗教意识的悲剧观,所谓的生命意识,对许多人而言,是上长升不到悲剧意识的。这个小说还让我想到当代小说,尤其是1990年代以后的小说的整体艺术特色。我想我们当代小说在讲究叙事张力的同时,把一些生活细节放大,这有点类似新闻的思维方法,这样做的结果,往往使小说的故事很单薄,叙事人的感受却得到了强化,在丰富读者的内心体验方面,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马竹的这部中篇,其价值在于将细节放大的同时,又将其固有的意识张力进行了艺术变形,这种变形造成的陌生化效果,增添了其小说作为语言艺术的修辞张力。
  这实在是一部值得细读的小说。待这几天忙完了手头的事,再来写一则评论文字。

一 《父亲不哭》作者马竹简介

马竹 作家、编剧。1963年10月生于湖北省汉川县,1985年7月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从事电视编剧、文学创作和艺术研究。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文论、专题片、电视剧和电影剧本等文艺作品近五百万字。
文学创作以小说艺术为主,代表作有《芦苇花》《荷花赋》《竹枝词》《红尘三米》《墙上的森林》《一串红唇》《我是您儿子》《父亲不哭》《天下妯娌》等由《长江文艺》《芳草》《青春》《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北京文学》《新华文摘》等刊物发表或转载,被多种出版物收集并获得多项文学奖励。小说《荷花赋》入选年度中国最佳中篇小说,小说《父亲不哭》获得长江文艺奖、湖北文学奖、屈原文艺奖。
电视剧代表作有《山那边是高坪》、《红土情》在中央电视台及各省台播出。曾在《中国电影报》《当代电视》《电视研究》《文艺报》《电视剧》等多家影视报刊发表大量影视研究论文。

六 祥云丽日撰写的评论文章:无奈之悲与死得幸福

刚刚看完了马竹的中篇《父亲不哭》,勾起我心中的无限伤悲,忍不住泪润上来......
《父亲不哭》中的父亲是一位患了骨癌的农民,他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大儿子季冬。季冬的好友在给父亲检查过之后,对季冬如实相告:父亲的病早已恶化,是晚期。你再有孝心,最后也不过是人财两空。而且越治疗对病人越不利。
季冬为难了,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花掉全部积蓄,给父亲一个安慰;要么完全不医治,父亲兴许还能活得长些。这种选择对儿女来说是无比残忍的。
季冬最终还是给父亲吃了化疗的药,父亲的身体果然如医生所说立刻虚弱起来,不久就病逝了。
父亲走了,季冬的内心充满了自责,一直悲伤不振,脑海中总是晃动着父亲被癌症折磨的样子。季冬在梦里安慰着哭泣的父亲:“爸爸不哭,爸爸不哭......”
我很能理解季冬的心情和矛盾。母亲病危时,转入熟人介绍的一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医生告诉我们:人已经不行了,血压必须靠升压点滴维持,时有心衰症状,癌细胞扩散,再怎么治也是无回天之力了。医生的话只有一个意思:维持现状,放弃治疗。我们姐弟最后不得不听从了医生的建议,我们只有一个愿望,尽量让母亲减少痛苦。
母亲没有出现我担心的癌痛,还算安详的离开了。但是,母亲的最后一面我没能见着。人家说:越是父母疼爱的孩子,越难见到父母的最后一面,因为父母怕孩子伤心。
有一段时间,我总会想起母亲那段时间因放疗备受折磨的样子,想起母亲因肺积水日夜睡卧不安的情景。就会想,人最幸福的是什么?就是死的安然、安心、安详,不受折磨。
这段时间,看着父亲被病痛折磨的样子,那个念头又时常冒出来:死的没有痛苦,那是最后的幸福。

七 周艳丽撰写的评论文章:我们做儿女的——读《父亲不哭》有感

引起我有话想说的是2008年第9期《新华文摘》发表的《父亲不哭》(作者马竹)。

其实,任何儿女对于父母的感情都是一种极复杂的感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亲情、爱情、骨肉性……全都有,却又都不全是。他不像夫妻情那样单纯明了,也不像兄弟情仅只关乎血缘,除血缘外它还有比血缘更浓更厚的养育情。

父亲得的是癌症,而且是一种疼彻心肺的骨癌,且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晚期就意味着无药可救,而无药可救到底还救不救,这就到了考问儿女的关键时候了。

先说儿女们,父亲一共四个子女,三男一女:“父亲让老大考大学如今在电视台工作,老二当农民,如今守着几十亩良田,让老三去当兵如今复员在一个养殖场当干部。”像这样的家庭,在农村是很招人羡慕的:“父亲喜欢听村里人夸奖:你们季家真是工农兵全齐了啊!村里人都羡慕季家有四个孝顺的孩子,都说季冬的父母有福气,年纪不大就子孙满堂了,一定是前世积了德。”而恰在别人最羡慕的时候,父亲却得了骨癌,已经是晚期,一个骨癌病人要救,至少也需要三十万元,而这三十万也仅只是维持病人生命,却救不了命。

三十万对于一个普通百姓的家庭,是个不可承受之重。在季家这一家中,惟一有能力承担这三十万的就只有在电视台工作的老大,作为家里的长子,家里的骄傲和自豪,老大也是义无反顾地:“你们不要慌神,先让我来花钱,原则上不要你们出钱,”季冬说:“妹妹妹夫你们孩子小,屋还没做,不用你们的钱,只是平时多来看看爸爸就行。……我呢,可以卖掉这辆车子,卖掉现在的房子,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朋友错钱。”

等到医院做完一切检查,一旦作为医生的朋友把实情告诉给长子季冬时,长子而且是主要出钱的季冬为难了:

你父亲治病的钱由谁主要承担?是你吧老季?

季冬说“是啊,全由我出。”

“老季,我就直接说了吧,你父亲的病很重,最多半年,极有可能越治疗越糟糕,我见得多了。”

“老季,依我看,你父亲的病情,早已恶化,是晚期,恐怕就是我说的那个时间吧,半年左右。你再有孝心,等你花光几十万元后,人也差不多完了。癌症是一个世界性难题,目前全世界都没有更好的治愈办法,那绝对不是有钱和没钱治病的问题。相反我觉得,越治疗越对病人不利,化疗、放疗、西医、中医,最后就是归结为两个字:等死。”

即使死,也不能等死啊,等死算什么呢?为此事,季冬反复掂量,征求了所有该征求的人的意见,包括自己的妻子、兄弟姊妹,两个叔叔等,但意见最终还是有分歧,还是有人坚持要治,有人主张放弃。

其实,所有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治不如不治。但仍有人坚持要治,理由却也很简单:“我不管你二叔二婶怎么说,我想得一点都不复杂,一是,说不定你爸爸的病治得好,他现在只有64岁,还是第一次得大病,要是治好了,再活十几年是没问题的。再是,我总觉得,你要是不花钱给你爸爸治病,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就多了,你二叔二婶无所谓,我这个做三叔的,脸上过不去的。别人会说,不管有钱没钱,你季家的下辈子在外头混得再好,那都是些没良心的人,被人戳脊梁骨……”

这是所有的人都最顾忌和最担心的,多数时候,活着的人为即将死去的人医病,并不是为了将要死去的人,而仅只是为了活着的人。为了活着的人心里得到慰藉,为了给活着的别人看。所以,季冬很是矛盾,治不是,不治也不是。

首先,想给父亲治病的就有母亲和父亲本人,难道母亲就不心疼自己的儿女了吗?绝对不是的,所以,她十分的矛盾,很少发表意见,多数情况下只是无奈的哭,这种哭的内容也十分丰富,替自己的丈夫挽惜,心疼儿女们花钱,关键她还不满儿女们不积极为丈夫治病的态度:“母亲什么时候变得没有语言的,季冬没有在意。……“妈,您怎么了?您是不是不舒服?您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生病啊?”母亲只是摇头,眼泪滴落如断线。母亲的伤心的哭泣使季冬跟着落泪,但是,季冬觉得这样会使家里情况更加糟糕,说:“妈,您有话就说出来吧。”母亲忽然眼里充满愤怒,问季冬:“你打算就这样了?”(指治父亲的病)母亲的话就象一把菜刀,直接剁在季冬的心上。季冬说:“我懂妈的意思。这个疗程是12天,等过了这12天,我一定送爸爸去同济住院治疗。”母亲说:“将来我病了,自己喝一瓶农药!”

而作为病人的父亲呢,更是矛盾,他预感到儿女们不打算给自己治病,他很失落,也很悲伤,一种求生的欲望迫使他极想活下去,所以,背着儿女急病乱投医,吃些偏方什么的,他想以自己的力量挽救自己的生命,他生儿女们的气,尤其生最让他骄傲和自豪,全家人的指望的大儿子的气,他觉得是大儿子放弃了他的生命,所以,到后来,他看病宁去找不中用的小儿子,也不去与大儿子商量,而大儿子一旦把治与不治的权交给他自己时,他又因为心疼钱白花掉而犹豫了:“季冬摇头,忍不住跟父亲顶嘴,说:“爸,您说,到底住院还是不住院?住院就是把以前做过的那些检查,重新再做一遍。爸,您定,我们听您的。”父亲沉默很久,说:“不给我治病,光做检查有什么用?算了,光检查就是几千元,回家去。”这时老二起身走到老大旁边,说:“住吧,老大,我看……还是住几天,不然……”父亲问“你们在说什么?”季冬把老二的话如实说了,父亲扭头冲着老二吼道:“不是你花钱,你当然说住院!我不住!光检查不治病,不住!”

而在所有人当中,承受压力最大的要数大儿子季冬了,其实,做为儿子他并不是不想挽救父亲的生命,只是他的修养和学识已经使他意识到了,他无力挽救父亲的生命,只能看着父亲等死,如果他听从了别人的意见,舍得花钱,即使倾家荡产,却不是挽救父亲的生命,而是加速父亲的疼苦和死亡,试想做为儿子的他还会去做吗?而不去做,他就要顶着不孝的骂名,还要遭受父母和亲人的误解,大儿子季冬真正处于两难的境地,可为了自己致爱的父亲,他也只能放弃治疗,承担痛苦了:“季冬知道自己置身在两个梦境里:一个是希望的梦,一个是绝望的梦。是害怕背骂名?还是母亲那天一句“你打算就这样了?”萦绕在心?

由季冬我不由就想到了关于孝道的问题,也想到了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到底该怎样做才算是真正的孝?是顺从着父母的心愿,满足父母的要求即为孝?还是尊重事实,逆了父母的心愿,使事情往最好的方面发展?这是个十分考究儿女的问题,小说中的长子季冬是经受住考验了,他使父亲平静而终,同时也背负起了不孝的骂名。

冷静想想,季冬他才是真正的大孝啊!

与现实生活不同的是,小说按照作者马竹的意图,为长子季冬该解释的全都解释了,使我们每个阅读小说的人都能理解季冬,而现实生活中的季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理解,永远都得落个不孝的骂名:像季家三叔担心的那样,季家人以后再有出息也没用,因为季家人没良心,不孝顺。又有多少儿女们能承担得起这个骂名呢?所以,季冬的妻子,在季冬征求是否替父亲治病时,她说:“还是花钱治吧,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因为没花钱,后悔下半辈子。”其实,多数人的心情都与季冬的妻子一样,为即将死去的人治病的目的,是为了活着的人下半辈子不后悔。

而现实若真能像小说那样,通过作者的笔把各自的理心尤其是长子季冬的矛盾的心理召示于人,征得人们的理解和赞同,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现实生活中的人谁有会有福气有机会去得到别人的谅解呢?

现实中的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人儿女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父母年老了都有可能生这样或那样的病,如果当我们自己遇到如同季冬一样的情况,且还得不到如季冬样的宽容和理解,我们能否做出理智的判断和处理呢?我们是否能真的有勇气背起不孝的骂名呢?读这部小说时,我反复思索这个问题,朋友,当你看到这篇文章时,你又在想什么呢?

八 幽梦蓝色撰写的评论文章:无法掩饰对死亡的“恐惧”——读马竹中篇小说《父亲不哭》

好像记得有句这样的话,人们对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我们不能选择什么时候来到世上,也不能选择什么时候离开人世,更不能知道我们将会怎样离开人世。
过去如果听到某人死于车祸或是被害、遇难的时候,总会有人说,如果按过去的“老理”来说,这是“不能善终”啊!
现在不知是因为岁数的增长,还是多了一些人世经历,突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些突然死去的人,也只是有“短暂”的痛苦,尽管给身边的人带来极大的打击,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对于自己,也不算太痛苦;而且对于身边的人来说,总还是会留下对自己“美好”的回忆。
如果可以身体健康、神智清醒地生活着,就算是年事已高,也是一种幸福!而且如果再可以没有病痛,只等着各个器官慢慢变老,这个人也能“老死”的话,真可以算是一种最大的幸福。大概也就是古人说过的“喜丧”了!
但是,好像我们大多数人还是会因为疾病,不得不经过和疾病的“长期作战”后,终于以失败告终而结束。可是,那时候疾病“给予”我们的不仅是“前半生”辛辛苦苦积攒的钱“打了水漂”;而且还会让我们自己精神、情绪极度疲乏,甚至想早些“结束生命”;有时还会给曾经深爱自己或是自己深爱的人们造成很大的“困扰”,他们既不愿意或是不忍心将你积攒的钱和他们辛辛苦苦挣到的工资“付诸东流”,更不愿意看着你走向死亡而无动于衷!
这就是关于死亡的痛苦,对自己的痛苦,对家人的痛苦!
这篇小说就写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位乡下父亲,辛辛苦苦养大了四个孝顺子女,老大季冬是个编辑在中央电视台工作、老二当农民如今已有几十亩良田、老三去当兵如今复员后在一个养殖场当干部、小女儿和女婿也有固定工作,家家幸福美满;父亲的两个兄弟也一直受着他的帮助,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即使父亲经营小店,但也不专为“赚钱”,还会不时地照顾村里的人。
这样看来,父亲应该是一个幸福的人,但是因为生病——骨癌却改变了这个家整个的气氛。
并不是因为他的孩子不孝顺,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希望父亲少受痛苦;但是一方面因为我们现在的医学有限,不能治疗或是减轻癌症对人的伤害,另一方面因为对于每个家庭来说,经济收入又不高,如何负担动辄二、三十万的医疗费。
因为父亲的病很重,已经到了癌症晚期,所以,一开始子女们因为究竟给父亲治不治病讨论;后来为了怎么给父亲治病来讨论,究竟是保守治疗,还是住院做手术。
也许是因为孩子们的爱,才使我们看起来更是难过:真是左右为难!而且那种感觉真是到达了心灵深处,因为毕竟这是我们现在或未来都要经历的,但是究竟怎样做才是最好、究竟怎样做才算真孝顺呢?
是看着父辈们经历痛苦,忍受着巨大的病痛却还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受着“煎熬”;还是把他们“托给”临终关怀,我们只需付出一些金钱,让他们失去在最后时刻“孤独无助”地走向死亡……
这些都是我们不能回避的,但是也是相当痛苦的。这时我才发现:死亡不仅是自己的痛苦,而且还是身边的人的痛苦!也许我们人类太渺小了、太无助了,因为我们好像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作者在创作谈里,以“写得泪流满面”为题目,写出了创作这篇小说的背景,也谈到了“我往返城乡数次,那是因为我父亲的病逝和母亲的孤独。与我父亲同时查出患上绝症的那几个乡邻,都在不到一年的期限内先后离开人世。田间地头新添坟茔,房前屋后飘落挽联。生老病死原是世间常事,但让我们感到格外疼痛和难受的,是眼睁睁看着亲人的痛苦挣扎与烟消云散,以及由此带给我们的那些撕心裂肺的绝望与哀愁。”
……
为了自己,更为了身边的人,好好活着吧!

九 胭脂泪撰写的评论文章:永恒的醍醐

晚上九点半,愉快地从迪欧出来。夜风微湿,清凉拂面。沐浴后躺下来,已是十点。顺手捧起床头的小说,一篇《父亲不哭》,读到心潮澎湃,夜不成眠。
这是武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作者,与池莉、方方相比,无法望其项背。但是他叙述的故事(真对不起,我没有记住作者的名字,甚至不知他是男是女,所以只好用这个单人旁的“他”代表笼统,又让男人占了一回便宜),那真情如水流淌,那爱与忧愁同在,字字句句,将我脆弱敏感的心揪住,及至小说读完,故事结束,我的心依然痛楚不能放松,并在痛楚的感受中,获得醍醐灌顶般的升华。
《父亲不哭》叙述一位得了骨癌绝症的乡村父亲,他有四个儿女。“我”是大儿子,唯一的吃国家饭的在省城电视台当个编辑。“我”是四个儿女当中条件最好的,其他三个弟妹都只是在农村混个温饱糊口而已,给父亲治病的经济压力义不容辞落到“我”的头上。贷款买房,儿子马上要考大学,“我”的生活负担也很重,但“我”从来不想逃避为父亲治疗的责任,哪怕倾家荡产。问题的关键在于,确诊的医生是“我”的好友李回春,李回春真实地告诉我们做子女的,父亲已是绝症晚期,只有半年左右的生命路程,与其倾其所有用掉三五十万来做一些化疗放疗,而且做那些治疗从另一种意义上讲是越治疗越死得快,让人的体能和意志随着子女的钞票孝心一起耗尽,不如在保守治疗的基础上让老人吃好喝好,能动的情况下辅助其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程保持坦然,给予子女所能做到的临终关怀性照顾,包括身心两方面。“我”在对父亲的病治与不治的问题上极度煎熬。家族邻舍、兄弟姐妹、好友同事,旗帜鲜明地分成两派,一派以李回春医生为代表,坚持关怀性的不治之治;另一派以父亲的兄弟二叔为代表,坚持倾家荡产也要治,治不好也要治,治起来死得越快也要治,要治给世人看,不能落下儿孙不孝的话柄。“我”的最大的痛苦还在于不能安抚父亲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慌,以及对人世的无限留恋,对子女的无限关爱,还有父亲在承受病痛折磨时的那种无助的痛,都叫我无限悲伤,心力交瘁。父亲渴望生命的延续,也希望通过治病这件事考验儿女的孝心。他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像个固执的小孩,被绝症下求生的欲望压得喘不过气来,逼迫着“我”带他到省城医院,专科肿瘤医院,一次次地做各种确诊检查。只要父亲愿意,“我”大把的钱毫不心疼地扔出去,明明知道是无谓,但依然毫不心疼地扔出去。但在第三家不同的医院做第三次相同程序的各类检查时,我捏着一大叠检查单据去付款,父亲颤巍巍阻止了“我”,只长吁着气说了一句话:“儿啊,我要回家。”
中国的文字讲述中国的故事,中国人朴素的血缘伦理,将读者的心溅起点点血泪。在生命的最后历程,“我”选择了与父亲坦诚相对来陪伴他。父亲在孩子似的挣扎后,接受了生命的宿命安排,死者必将死,他舍不得在他死后,他的儿子还要欠下一屁股债。“我”用尽可能多的时间陪着父亲,陪他在村边的小河边行走,陪他到祖坟地里去早早选好一块永久的归宿地。父亲喜欢音乐,尤其是那些二胡,唢呐,“我”爬越高山峻岭去寻来父亲少年时的旧友永发爹爹,请他带着父亲年轻时的朋友,来到家里,在父亲的病榻前开起了音乐盛会,父亲在病痛折磨的间隙里 ,感到了生命的愉悦,发出爽朗的笑声。癌症最后都是活活痛死的,父亲在忍受癌细胞扩撒的剧烈痛苦时,向“我”伸开枯瘦的双臂,“我”象抱孩子一样抱住父亲,听他叨叨哪里痛,我的手就给他摸哪里,一下不停地摸着父亲,时不时又将父亲脸上纵横的老泪抹去。父亲象秋天的落叶,一次次在我怀中痛楚,又得到安慰,然后一只手拽着“我”胸襟,泪眼婆娑地睡着。在生命的最后过程里 ,“我”的父亲是我的孩子,我一次次安抚父亲别怕,父亲不哭。(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再次落泪。)临终的时候,父亲恢复了父亲的尊严,他告别了痛苦,穿戴一新,拉着“我”的手,平静地微笑:“儿啊,我去了。”
《父亲不哭》读完以后,夜色已深沉。我的眼泪如泉喷涌不能停止。这样一个感人的故事,除了故事本身对我的感动,更像醍醐,从头到脚,将我温柔笼罩。我不能不想起我的母亲。前两天我刚和她发生了剧烈争执,回到公司后,还是她几次三番主动打了我的电话,我却端着冷傲的态度,并且准备从此要将对母亲的情谊收拾一些起来,保持俗世的所谓情感距离。本来讲好9月30号母亲和我一起回上海,因为这次争执,她昨天跟随二哥的汽车去了。我知道她有些赌气,但我这次一点也不想哄她,在电话里,我也是极度不露声色地说“那随便你”。
我不想辩解我和母亲的争执谁对谁错。读了《父亲不哭》以后, 我觉得我所有的争辩都是错误。她是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教育了我成长,即便有千般错,我也只有引领劝慰,我有什么权利,又怎么能够指责母亲的狭隘,并且因为我对母亲的这种误解,想当然地要与她抽刀断水?我,才是多么地自私多么地狭隘啊!还有我很少很少在我的文字中提及的我的兄长,正是因为他们,母亲和我发生剧烈争执。如果手足之情,曾经确实发生血肉溃烂般的伤痛,那么,我为什么又不可以积极主动去给伤口上一些良药,让创伤尽早恢复, 让新肉如重生之爱,蓬勃生长?为什么我就要如此狭隘,因为伤口,就要把手足断掉?
我的惭愧总是来得这样迟。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所有看到懂得的朋友 ,因为我的迟到的领悟和惭愧,给我鼓一鼓掌,让我在泪眼朦胧的羞愧中,能依旧保持坦诚的微笑。我还要感谢书本。唯有书本,唯有阅读,能让我这样一个极端自我极端偏激的女人,在许多个茫然或是固执的路口,峰回路转,翩然回首。书本给予我的,是永恒的醍醐。

  四 晏雨瞳撰写的评论文章:马竹《父亲不哭》的心结

  _01梦。

  小说开头就写“重复多次的噩梦一定是凶兆”,接下来就是主人公季冬分析昨天的梦境。
  后面还提到了许多次梦境,比如:

  父亲关于祖坟的梦,
  父亲关于文官、武官的梦,
  一个姨伯还钱后,父亲的联想,
  元旦过后,各家亲戚都说梦见父亲,
  季冬梦见父亲吮吸自己的手指头,……
  小说结尾对开头梦境的解答。

  在小说中,梦是每个人物的心结。他们根据梦境推断生活,以企求心灵上的安慰。

  _02脸面。

  得知父亲害无救之病后,季家兄弟立即陷入了治与不治的泥淖:

  “方圆百里都知道,老头四个儿女,个个都听话,孝顺,都不比别人差,现在得这个病,四个儿女都不给他治,别人会笑话。”

  这是这样一种思维:如果不治,别人怎么看?!正如二婶说的那样:是治给你妈看,治给村里人看。所以应该“治病”。可是治病花钱是个无底洞的道理谁都知道,于是老三说了:

  “我们让老大让钱花光,老大破败了,我们这个家,不就一下子垮掉了?他一个普通编辑,这些年为人作嫁,人家风光有钱,他自己手头能落几个钱?不就是省吃俭用积攒的几个死工资?老头当初不让他经商,他能有几个钱呢?……明年侄儿上大学,他不准备一些钱,难道一屋子人都不往下过了,都跟着去死?”

  老三话里激越着冲动。二叔的话则显得无奈:一种是“能有几个积蓄”的无奈——“治不好的病,花钱,没道理”;一种是“最后一死”的无奈——“人嘛,不都是最后一死?不死,都成仙?”

  关于“治”与“不治”,一天一天的延拖着。有季冬的朋友看望父亲,有三弟的朋友看望父亲,有父亲的好友来陪伴父亲,有周邻三村干部来看望父亲,有季家兄弟操心与操力,有季冬的车子给父亲的乡亲们看——父亲长了脸面,高兴了。
  关于“治”与“不治”,村里书记生鑫哥也有看法。他的大前提是:“不要活在别人的议论里”,他的小前提是“不治之治就是治”,他的结论是:“治不好的病,花钱表示孝心就行”。
  ——父亲的事情也正是这样了结的。这牵扯到了小说命题里的另一块心结:命。

  _03命。

  正如父亲儿时的玩伴生发爹说的那样:人的命啦,像一片枯叶,风一吹就落。
  小说中几多次、几多个不同身份的人(医生、病人、朋友、亲人……)提到过:死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
  其实父亲心里也是明白的,他很早就着手处理后事了:烧乐谱,焚账本。在于父亲,他只在乎如何荣耀的死去!所谓荣耀,就是让别人羡慕。(脸面)

  这是命,乡村人的命。

  在治与不治的延拖过程中,母亲没有多少话语权(下一个心结),却也是一个旁观者。她季冬说:“将来我病了,自己喝一瓶农药!”

  这是气话,可也是命,乡村人的命。

  乡村人的命里有一种固执,或言执拗。父亲烧账本一节的言语举动,母亲不多的话(说话时的背景),这让我觉得他们在守护着什么。

  是命。他们守护着命,也服从着命。

  _04话语权。

  至如作者马竹在《我想那是带血的流泪(创作谈)》中提到的:人微言轻。
  整篇小说中,二弟、三弟、妹夫的话很少,一般吞吞吐吐的表示几个字。不单是因为季冬是老大的缘故。老三在县城做事,二弟是农民,老三就比二弟的话相对多一些。
  二叔、三叔也只有季冬上访时才说了话。“三个姑姑”,季冬没问,也就没有她们的声音。
  也正如创作谈中所言,季冬的话语权某种程度上掌握了他父亲最后的时光。
  乡村里人的话语权是看重发言人的经济身份的,有经济身份就是“省城领导”级别的。
  做事无非合情合理(这也是这篇小说《父亲不哭》谕示的一个主题吧)。做事合情合理与有经济身份似乎之间尚有一段差距。

  五 六十年代人撰写的评论文章:《父亲不哭》——动人的吻别

  许久没看小说,尤其是中长篇之类小说。新近一部马竹的《父亲不哭》(《长江文艺》2008年第1期)却吸引了我,让我沉浸其中,不忍释卷。
  小说讲述的故事并不复杂。在省电视台担任编辑的季冬“隐忍多年”,终获赏识,得到一次大展身手的机会——策划一台大型文艺节目。就在他前往单位签约领取三万元预付稿费的那个早晨,他愉快着忽又心神不宁,因为近日重复多次的丢车噩梦困扰着他。当他拿到稿酬时,意外接到在乡下的三弟打来的电话:“大哥,我和二哥带爸爸在县医院检查,看来问题严重。”“检查出什么病了?”“骨癌。”站在身边的同事老程的劝慰更让他心如刀绞:“老季,我父亲也是骨癌,正在同济医院治疗,花了30多万。”说话间老程接到了他父亲去世的噩耗,脸色突然铁青,眼泪像洪水决堤汹涌而出。故事情节由此展开。
  在父亲和乡邻眼里,季冬是很“有出息”。然而他内心对父亲却充满了“不敢直言的怨恨”。二十多年来,父亲总在他人生关键时刻,有意无意地给他以致命的“关爱”,断送或改变了他的前途——大学毕业已分配到中央电视台,父亲却要他改掉分配去向,留在本省电视台,以致压抑多年;当他决意辞去公职去开广告公司,父亲却动员全部亲戚来省城,用人海战术威逼;而这次当他“重见天日”,却又因父亲的病而无心做事,终而放弃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季冬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大,二弟在村务农,三弟复员后在一个养殖场当干部。论经济条件,季冬最好,但在三弟眼里:“一个普通编辑,这些年为人作嫁,人家风光有钱,他自己手头落下几个钱?不就是省吃俭用的死工资?老头当初又不许他经商,他能存下几个钱呢?再说,他贷款买这辆车,还不是想给我们季家人要一张脸……”。即便如此,面对父亲如此沉重的绝症和让人惊跳的医疗费用,季冬并无退缩,极尽为长之责:“你们不要慌神,先让我来花钱,原则上不要你们出钱”,“万一确诊是癌症,我看还是要全力医治。我呢,可以卖掉这辆车子,卖掉现在的房子,实在不行我可以找朋友借钱”。小说没有按同类作品的俗套,围绕父亲绝症设置家庭矛盾,去表现在经济重压下兄弟三人的孝与不孝,相反,作者把所有这些都淡然隐去,而用大量的笔墨描写对不治之治下的痛苦与无奈,深藏于心浓浓的父子情。
  晚期骨癌绝症,既让儿女倾家荡产,又让病人剧痛而终。经过医院检查和好友的劝导,季冬“不再坚信父亲的病能够治愈了,认为绝症就是绝望之症”,准备采取积极的“关怀”治疗,让父亲减少痛苦,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然而在尊长面前,在乡邻面前,在至爱的母亲面前,“不治之治”能被理解和认可么?二婶劝他:“你给你爸爸治病,是治给你妈妈看,治给村里人看”他的心砰然一跳,母亲责他“你打算就这样了?”“将来我病了,自己喝一瓶农药 !”像“一把菜刀,直接剁在季冬的心上”。而妻子一句“还是花钱治吧,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因为没花钱,后悔下半辈子”让他感到温暖。然而想治又没法治,治就意味着给父亲增加痛苦,就意味减少父亲的寿命(最多半年时间),这种无奈又让他痛不欲生。在知心朋友面前,季冬终于大醉:“这辈子,我真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遭受这样大的打击,感到非常失败,感到自己非常无能,我觉得生命没有意义,内心也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尴尬、矛盾和绝望……”他甚至因为父亲的梦,怨恨起祖坟,怨恨早年逝去的奶奶要夺走他最亲爱的父亲。
  季冬的父亲多才多艺又善于助人,在乡邻中享有良好口碑。当他得知身患绝症时,便暗暗地将一些东西烧掉,有的是集他一生心血的乐谱,那是一个不会识谱的民间艺人用独特方式记忆民间戏曲的宝贵财富;有的是他做小生意时别人赊他的账,“这些东西,是不能留下来的”。患病后他也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要求季冬带他到最好的同济医院检查,找最好的专家问诊治疗,当这一切都确知无效时,他甚至自己去一个私人诊所注射地塞米松,贴止痛药膏。父亲是坚强的,癌痛难耐,他一夜一夜强忍,没有对人流泪;弥留期间,硬是不吃一片止痛片,不打一针杜冷丁,成为季冬“永远不可思议的记忆”。只想活到过年的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倾吐了对长子的深情:“你用钱,我心疼”。交待后事时长哭不已,“泪水从白皙瘦削的脸颊两边流淌到枕头上,源源不断仿佛一直要流干流净”。
  最让人感动的是小说最后,作者刻意写了父亲去世后清明上坟的奇幻情景:清明之晨,季家人上祖坟时,季冬给祖母烧纸,却被一张燃烧的纸烫伤了手。他到父亲墓碑前将这些告诉给土里的父亲,引得众人发笑。这时他十分惊慌地听到空中有父亲的笑声。回来后,季冬感到困,就上床睡觉。在睡梦中季冬梦见父亲微笑地来了,并说:“老大,不要怕,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你的梦里。把手伸给我,奶奶生气烧你的手指,我吸吮一下,很快就好。”父亲跪下,把季冬那根烧伤的手指放在口里,慢慢吸吮,让季冬感到好温暖,好舒服。季冬看见父亲一边吸吮他烧伤的手指,一边在汹涌流泪,于是季冬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父亲的脸颊,说:“爸爸不哭,爸爸不哭……”过一了会儿,季冬从梦里醒来,发现刚才烧伤的大拇指没有任何痕迹,疼痛也消失了。奇怪的是,从此季冬很少梦见父亲,尤其是再也没有梦见自己到处寻找那辆黑色的红旗骄车了。
  如果说母爱如大海般广袤深邃,那么父子情便像山石隔海相望,又重叠相连,寻常间沉默无语,扬波时拍岸作声。《父亲不哭》用朴实的笔触将生命的残酷放在亲情友情中来展示,让我们在感受无助、迷茫、痛苦和绝望的同时,更品味到父爱之博大,体会到父子原来也这样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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