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太阳之心》：跟着黑猫去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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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你。

你顶着一头可爱的“自来卷”，星眼如波，两颊晕红，粉嘟嘟的嘴巴挂着笑。

我抬起头，冲你傻乐，可你看不出。我只好乖乖地喵喵叫。你轻柔地把我抱起，紧紧地拥在臂弯里，带我回家。

你说我有一袭恬静的“黑风衣”，给我取名叫“墨尔本”，我不懂什么意思，你喜欢就好。

我整日跟着你，你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伙伴。”

我开心极了，想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直到有一天，我得意地把小动物们放在了你的床头：一只受伤的麻雀、一只刚刚死去的耗子、一条冰冷的蛇。我满怀期待地等你回家。

可是，当你看到这些“礼物”的时候，你尖叫一声，大哭起来。我静静地蹲在床边，埋着头。那一刻，我从你长久止不住的哭声里读出了恐惧。

渐渐地，你不再拥我入怀，不再笑着摸我的头，甚至，不再唤我“墨尔本”。那些日子，我从你冷漠的眼神里读出了厌恶。

于是，我选择去流浪，我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答案：

最珍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01—

我漫无目的地来到一片荒地。天阴沉着，风呼啸着，野草被劲风撩得沙沙作响，我凌厉地甩尾，努力把内心恐惧的火苗扑灭。

一个稻草人喊住了我：

“黑猫，你能把我点燃吗？”

我睁大双眼，没有搭腔。我警惕地对望着他的眸子，一双空洞得近乎有些绝望的眸子。

“这里以前是农田，经常有朋友飞来看我。他们会落在我的肩上唱歌，他们会在头顶盘旋着跟我打招呼。”他继续对我说，“把我点燃吧，这样我就可以去天空看望朋友们了。”

泪水从眸子里溢出。

我走近他问道：“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愿意帮我，我就告诉你。”

“我愿意。”

我把稻草人点燃，看他在风中狂舞，听他肆意地笑。他在飞翔之前告诉我：有三个奇怪的人曾经拥有过最珍贵的东西......

于是，我穿戴好稻草人褪下的衣帽，踏上了新的旅程。

—02—

我遇见的1号怪人，是孤儿院的机器人。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歪斜在一堆塑料膜布下面，可能是没有电了。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墙壁斑驳，一片狼藉。我打破满屋的镜面，阳光透过窗户闯进来，镜面折射的光线洒满他的全身。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中指有一处很显眼的纹身，是一个太阳。很快地，他醒了过来。

“你好，再见。”他笑着，递给我一颗糖。

也许他眼里的我，是回忆里的孩子。也许他看不见这一屋子的破败，他只能听到孩子们玩闹嬉戏的灵动声响。

他没有名字，只剩下回忆。

稻草人说过，孤儿院的机器人能制造出世界上最珍贵的糖果——苦丁糖。每一个即将离开这里的孩子都会得到一颗苦丁糖，品尝它甜蜜、酸楚、苦涩的滋味。

我把糖放进嘴里，尝到的只有酸楚和苦涩。因为猫天生对于甜味不敏感。

看来，这里没有我要找的答案。

—03—

我遇见的2号怪人，是一个健忘的女人。

她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吃面。

“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一封信。”女人挑起一坨面条，喃喃地说，“但是我已经忘记信里的内容了。我只记得写信的人，是个火车司机。”

我想起稻草人说的话，健忘的女人每天都吃一碗“常忘面”，为了忘记失去爱人的痛苦。看来，她除了忘记痛苦，也忘记了美好的回忆。

我把一只眼睛作为玻璃灯送给了她。因为猫的眼睛可以抚慰灵魂，点亮她的记忆。

“呼哧—呼哧—呼哧—”我听到火车喘着粗气奔跑的声音，房间伴着巨大的声响晃动起来。

屋子不再昏暗，女人站起身，打开屋门：长长的铁轨快速地扭动着身躯，晚风吹散她的发丝，捋顺她的记忆。

有一个声音将被遗忘的信读了出来：

除了太阳高度
今晚的写作还取决于
天气状况、污染、悬浮颗粒物
孩子们睡得很好
孩子们还在密度蓝里游玩
以后我会教他们算术
一朵花加上一朵花等于一朵喇叭花
一只甲壳虫减去一只甲壳虫
等于一条毛毛虫
我写信的时候
心脏是热的
和想你的时候一样
所以我想，人类的爱
肯定保存在太阳的核心之中
用来维持着太阳系

原来，我们都在火车上，是那个火车司机驾驶的火车上。信是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她想起了里面的内容。然而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些让猫难以理解的话。

这里没有我要找的答案。

—04—

我遇见的3号怪人，是一个魔鬼。

稻草人跟我说，想要从魔鬼手中得到最珍贵的东西，必须用自己灵魂的音符来交换。

魔鬼以前是个喜剧魔术师，但他并不满足于魔术表演。为了获得真正的魔法，他离开了家庭，来到魔鬼屋修炼。虽然最终获得了真正的魔法，却再也感受不到快乐。

“您能告诉我什么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吗？”我赌上了自己灵魂的音符，所有的音符。

“你的灵魂归我了。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你头顶上的黑色礼帽就会把你的灵魂带走。”魔鬼板着脸，双手凭空鼓弄出一团黑色的泥，“拿去吧，这就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我接过这团肮脏丑陋的泥团，天晓得我有多失落。我用完所有的灵魂音符，竟然换了一团泥？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一直记得。为了不让你认出来，我才换上稻草人的这身行头，装扮成怪人的模样，我多想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但这次，我好像彻底失败了......

—05—

我要赶在日落之前，见你最后一面。

你穿着红色的裙子，星眼如波，两颊晕红，粉嘟嘟的嘴巴挂着笑。

“是你找我吗？”

“有一个朋友，托我给你带了礼物，就在我的帽子里。”

你小心翼翼地拿起帽子，黑色的泥团上面有一朵小雏菊。

你笑着将花儿摘下，心无芥蒂地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我也笑了，尽管你依旧看不出，可我不能再冲你喵喵叫了。我多想为你唱那首《向阳花》，可是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好，再见。”这是我能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好像没有失败。我倾其所有换来的这团黑泥，只为种上一朵独属于你的小花。我费力发出的唯一声音，只是为了跟你告别。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爱过的女孩。

夕阳西下。

我的肉身开始沙化，在空中飞扬。

黑色的礼帽被狂风裹挟着，越飘越远……

原谅我再一次剧透。这其实是毕赣导演想通过电影呈现的一只黑猫的奇幻旅程。被我拿来胡乱写了一通。

毕赣在短片里讲了一只黑猫的故事，一个关于爱的童话故事。你能想象这样一个充满诗意的童话故事来自一部“恰饭”短片吗？虽然是与品牌合作的商业化短片，但是依旧很毕赣：贯穿始终的雾蒙蒙的天气，好似坐在飘飞气球上的错觉，黑暗凋敝的场景布置等等。

由于全片的方言旁白浓度很高，看完第一遍的时候，我并没有完全理解。于是，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画面感和镜头感拉满，游离的情绪不断在虚实之间转换。不可否认的是，这部短片里有《路边野餐》的感觉，也有 《地球最后的夜晚》 的影子。

短片的第一个镜头就极震撼：是主角黑猫的眼睛特写，瞳孔里映射出雾蒙蒙的天。然后机位拉低，模拟黑猫的低视角，快速移动镜头向前推进，以第三人称开始讲故事。

在孤儿院那个故事单元，镜面铺满整屋，没电的机器人被塑料膜尘封在破败不堪里，画面阴森恐怖又不乏凋敝感。这种满屏的凋敝感一直持续到黑猫砸碎镜面，用镜子碎片反射出阳光为止。

在健忘的女人那个故事单元，“吃面”又用了一段长镜头处理。这个女人是谭卓（影片《我不是药神》里，靠跳钢管舞给娃挣医药费的单身母亲）扮演的。都说长镜头特别考验演员的功力，找谭卓，肯定没错咯。

同样在这一故事单元，也出现了整部影片的点题之处——那首诗。“太阳的核心是人类的爱”，人们总以为自己很爱自己的猫（宠物），其实，它们更爱我们。它们治愈着我们，我们是不是也该花些时间试着去了解它们？你看，品牌效应就出来了，甲方爸爸肯定好爱这个创意。

再说回这首诗，有人评价说模仿痕迹太重。我不懂诗歌，但我觉得这里出现的诗歌，是美的，切题的，作为观众的我，作为铲屎官的我，后续还很有可能成为品牌消费者的我，是买账的。

还有一处比较动人的长镜头，出现在影片的末尾。

自动扶梯旁，一身怪人装扮的黑猫在等待小女孩的出现。远处立交桥上车流不停穿梭，衬托出黑猫的心情其实是惴惴不安的。当小女孩出现的那一刹，街边的路灯亮起，黑猫的世界也明亮起来，之前流浪旅程中的雾霾被一扫而空。女孩是猫的全世界啊。

有人说，毕赣“出道即巅峰”，那部令人惊艳的《路边野餐》好似昙花，《地球最后的夜晚》勉强及格；还有人说，昨天刚出来的这部短片《破碎太阳之心》“精致得有些油腻”，甚至是各种抖机灵加无端地堆砌，还有尴尬地强行COS等等。我只能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我，会为短片里的这只黑猫落泪，会为这单向浓烈的、简单纯粹的爱落泪。

最后，以影片中的一句话作结——

“人类之所以需要猫，是因为它能把你我独处时容易堕入悲伤的情绪凝固在干净之美中。”

我想，如果这不是一部爱宠品牌推广片的话，一切似乎可以不止于猫：如果我爱你，我会很想给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如果我爱你，我可能有一颗比你还要敏感脆弱的心灵；如果我爱你，我愿用尽全力去守护太阳系最中心的爱，照亮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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