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散文：捣韭花

~ 夏末秋初，村外的菜田里，碧绿的韭菜苗上绽放出洁白的韭菜花，笼盖了大片的菜田，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好像下了一层霜雪。韭菜的独特芳香，馥郁漂弥，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又该到碾韭花的时候了。

晋南农村有个习惯——在韭菜花盛开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碾韭花。碾好的韭花，储盛在陶瓷罐罐里，当作一年四季的现常小菜，艳绿、香辣、醇美，好吃又方便。

碾韭花原本是用碾米用的大青石碾子。碾米须用牲口拉碾子，碾韭花不需要牲口拉，人推就可以。每逢有谁家碾韭花时，不用叫唤，一群小娃早就争先恐后占据了碾杆。待家主把韭菜花和各种配料摊在碾盘上，娃娃们就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奋力推动碾杆，碾滚便快速旋转。催得家主忙不迭地！来回扫挤到碾盘边上的半成品。一边扫一边地叫：“慢点!慢点!猴羔子”，十来斤韭花不一会功夫就碾成功了，等家主把碾好的韭花收拾停当，娃娃们就把自己带来的馍馍掰成两半，一个挨一个搁置在碾盘上，轻轻推一圈碾子，馍馍就被碾滚轧成扁而瓷实的馍片。碾滚和碾盘上残留下的韭花渣子和汁水，紧紧粘贴在馍片的表面，香辣之味渗浸入馍片之中。咬一口馍片，细细咀嚼，酥酥的、津津的、辣辣的，好吃极了。娃娃们争先恐后推碾子的目的达到了。欢喜快乐的情绪无法比拟。有的人辣出了泪水，还一个劲的吃，越吃越想吃，我的儿童时代就曾享受过这种快乐和幸福。

随着 社会 的进步，碾米磨面都实现了机械化，电气化，古老的石碾子早已“退休”，原来一个村子好几个碾子，如今一个都不见了，我们只好用石灰石制成的蒜臼捣韭花。孩子们都爱吃我和老伴捣的韭花。夸我俩捣的韭花干净、漂亮、色鲜、味浓、醇正、辣味适中，长久存放，色味不变，比市场上买的韭花要好得多。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确实如此！”看看我俩的精工细作，你就会深信无疑。

首先挑选盛开的鲜嫩韭菜花，翠绿壮实的辣椒，刚下树的酸甜苹果、老黄生姜。然后仔细拆剪，剥掉韭菜花的萼把萼尾，掐除个别枯萎花蕊；用刀将辣椒顺劈成两半，抠掉角内籽实和白筋，切椒皮为小片；苹果削皮掏心，切成小块；生姜刮皮杵碎。用清净的井水将韭菜花淘洗三遍，辣椒淘洗两遍，二者摊放在室内无蚁蝇处晾干，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开始捣韭花了。

捣韭花入臼前后次序很有讲究。先按比例将适量辣椒投入蒜臼，捣碎。因为辣椒皮韧性大，不易捣碎，必须先单独捣碎（否则成品中会出现辣椒小片，既不好看又不好吃），再按比例投入韭菜花。二者捣烂混匀后，再加入适量苹果和生姜。全部捣烂混匀后，最后加食盐，搅拌均匀，即是成品——韭花。这时浓烈的醇正韭花芳香，便会弥漫在周围空气中，飘入鼻腔，令人馋涎欲滴，就是路过的行人也会闻香而动，勾起食欲。

捣韭花比较辛苦。因为蒜臼容积小，必须一和一和 地捣。每盒只能捣出二三两韭花成品，十来斤韭花，约需一天时间。手握蒜杵提上砸下，一和至少也得三五十下，几个钟头下来，手脚麻木，胳臂腿困乏实在难免。偶尔防护不严，溅起的辣椒水钻入眼睛，刺激得涕泪横流。这时只有暂停，用清水冲洗眼睛，视觉恢复后才能继续捣。

我和老伴每年都要捣十多斤韭花，虽然辛苦，但心劲十足，乐此不疲。那种绵长的制作过程和泥土味十足的感官享受，是难以抗拒的极致诱惑。捣好的韭花，作为胜利的果实，部分留作自己享用，部分赠给好友，其实大半都托人捎给了在太原工作的两个女儿和姑爷。大女婿是老家人，一旦收到我们捎去的韭花，就喜得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立即取一个软馍一掰两半，夹满韭花，香甜美味吃起来，边吃边夸赞，好吃好吃，市场上买不到这样清鲜的。

韭花虽不是金贵菜肴，但它却饱含着我俩的深情厚意，饱含着浓浓的骨肉亲情，饱含着故乡的泥土风味，让他们即使走到天涯海角，都不会忘记老家这个根。

裴峰，原名裴击仇，男，汉族，中共党员，化工工程师。

1936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八日生于夏县北山底村 ，解放后定居东关村。

1958年毕业于太原第一化学工业学校，同年参加工作。

先后在太原化肥厂任技术员、值班工长；

夏县电缆厂任副厂长；

夏县化肥厂任技术员、生产科长、副厂长；

夏县磷肥厂任副厂长、厂长；

夏县乳酸厂任第一副厂长、总工程师。

1994年退休后自办一个化工技术服务部，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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