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里的王者,自己改造环境的泥炭苔——《三千分之一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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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阳光照耀的泥塘里独舞,脚下的土像波浪般缓缓翻动。一阵晕船的感觉袭来,我的脚流连在半空中,等待踏回坚实的地面。每一步都创造了新的起伏,像走在水床上。我伸手抓住美洲落叶松的树枝想稳住自己,但我在一个地方站了太久,冰冷的水已淹到脚踝。沼泽吸住了我的脚,把脚 *** 的时候还发出啵啵声,小腿肚穿上一层黑色的泥。还好我把靴子留在蛇形丘上了。我有一只红色运动鞋还遗落在某地深处,好几年前某次出差调查时掉的—现在我都打赤脚。除去爱偷鞋子的癖好之外,沼泽湖应该是夏天午后非常宜人的地方。

一圈环形的树包围沼泽,把森林隔绝在外。泥炭苔 (peat mosses, Sphagnum) 圈圈闪耀的翠绿色像是萤火虫飞在一排深色云杉木前。老人家说过,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世界,有阳光照耀的沼泽表面和池塘的幽暗深处,两者比邻共存。有更多东西眼睛看不见,但依旧存在。
泥炭苔单株。《三千分之一的森林》
五大湖区的森林里, 祖先留下的土地上有很多壶穴注 沼泽。阿尼什纳比部落 (Anishinaabe) 用水鼓来进行仪式,这种鼓非常神圣,不容易亲眼见到。木碗上铺着的鹿皮装满圣水,水鼓「代表水、宇宙、万物和人类的心跳」。木碗表示敬重植物,鹿皮表示敬重动物,以及水表示敬重大地之母所滋养的所有生命。鼓上绑着一个环,代表万物出生、成长、死亡的循环,还有四季的递嬗跟年月的周期。
不适应环境?那就直接改造
说到苔藓的重要性,地球上没有一个生态系能超越泥炭苔沼泽。泥炭苔的碳含量比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种植物都要高。在陆生栖地中,苔藓跟维管束植物相比总是黯然失色,退居配角。但在沼泽里,它们就是王者。泥炭苔不只在沼泽里欣欣向荣,还能创造沼泽。土质酸又积水的栖地不利大部分高等植物生存,就我所知,大小植物没有一种能像泥炭苔这样,利用本身的特性来打造周围环境的。

沼泽里每一方寸都覆满泥炭苔。事实上,那并不是地,而是水,只是被苔藓的结构巧妙地支撑著。我其实走在水上,走在池塘表面的泥炭苔软垫上。沼泽中央还看得见一部分池水, 水面平缓深邃。沼泽塘总是超乎寻常地平静光滑,深色的水把你的视线往下拉进那无底世界。夏日浮云的倒影宁静无扰,因为唯一的水源就是雨水,没有溪流往来在泥炭苔的小岛之间。水很清,泥炭苔慢慢腐败释出的腐植质和单宁酸,让水变成了沙士的颜色。
泥炭苔。Wikipedia
泥炭苔的茎,让人联想到英国牧羊犬在池塘里游过泳后,全身湿淋淋的样子。它的头很像拖把长在水面上,称为头状枝序 (capitulum),身体的部分从茎节向外垂挂著长长的枝条。叶子很小,只有一层绿色的薄膜,像是湿透的鱼鳞挨在树枝上。泥炭苔如果被踩踏过,闻起来甚至很像湿漉漉的狗,沾染著从池底淤泥飘出的硫磺味。
死细胞才能发挥全方位功能
让我最惊艳的是泥炭苔大部分都是死的。你可以在显微镜下看到每片叶子都有一条条细长的活细胞包围着死掉的细胞,像是空空如也的牧场被绿篱包围。二十个细胞里只有一个是活的,其他不过都是死掉的细胞壳,也就是骨头包著过去的细胞内容物消失后余下的空间。这些细胞并没有生病,只是在死后才会发挥全方位的功能。细胞壁有很多孔隙,布满微型筛子般的小小孔洞。这些穿孔的细胞无法行光合作用或生殖,但对于植物的生长至关重要,唯一的功能就是保水,很多很多水。你若从沼泽看似结实的表面摘下一些泥炭苔,它会不断滴水,一大把泥炭苔就可以拧出将近一夸脱的水来。

泥炭苔的内部充斥着死掉的细胞,因此可以吸收体重二十倍之多的水分,优异的保水能力让它得以调整周围的生态系统来顺应生存的需求。泥炭苔会让土壤变得潮湿,填满土壤分子之间原本充满空气的缝隙。根需要呼吸,但积水的泥炭会创造出无氧的发根环境, 大部分的植物都受不了。因为周边树木长不起来,沼泽往往照得到光又开阔。
积水的泥炭会创造出无氧的发根环境,周边的树木长不起来。Pexels
活的泥炭苔底下那一层湿气导致氧气不足,也减缓了微生物的生长。因此,泥炭苔死去后的分解速度极慢,可能好几世纪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埋在地下的泥炭苔就留在那儿,年复一年又一年,越积越多,最后淹满整个池塘。如果我能在沼泽深处找到我的红色运动鞋,应该还没腐烂吧。想到一只运动鞋竟然比一个人活得还久,感觉很奇怪。百年之后,这只鞋可能是我在这个星球上短暂存在过的具体证据。我很满意它是红色的。
泥炭苔的多孔细胞。《三千分之一的森林》 注解 本文摘自《三千分之一的森林:微观苔藓,找回我们曾与自然共享的语言》,漫游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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