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荷花记

~ 　　2022年5月16日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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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公司门口的大水缸里看到睡莲，忽然想起自己拍荷花的往事来；近来已经入夏，不知道荷花已长到什么程度了。章姐说：“这个时候荷花还没开吧。”但我想念荷花得很，我说：“拍一拍荷叶也是好的。”于是趁着休假，就去成都的“荷塘月色”拍荷花。

　　从我住的地方到“荷塘月色”，有好些距离，乘坐公交，就要一小时那么久。在车上和丹聊天，但又不知道聊什么。我就把我从车窗上看到的植物，一一告诉丹。

　　最先看到的是柳树。树不大，也不高，叶子有些多，深绿深绿的。我说：“窗外有柳树，一、二、三，一共五棵。哈哈，‘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前些日子在东湖公园，柳树刚发芽，那个叶子嫩绿得很，让人觉得很活泼很有生命力。其实柳树也有很多种，有的枝条又长又温柔，但有的就不好看。在天津，有一次冬天，起了霜，天又是白茫茫的一片，抬头看垂下的柳条，就觉得柳条好像是从天上垂下来的一样。”

　　公交车嗤嗤响着，不断前行。柳树过后，一棵棵槐树出现了。这些槐树也不高，也不粗，树皮很深像是黑色的，叶子密密层层，但比较细小。我说：“这会儿外面有一些槐树。我不很了解槐树。有一次在西安游玩，走到湖边的某个地方，一下子觉得天暗了几分、温度下降了好些。看湖水，幽幽的而好像带着些蓝色，水里树影招摇。抬起头，是巨大的枝干，茂密的树叶。那树很广阔很高很粗，遮天蔽日，但又让人感觉到敬仰和宁静。那就是我第一次认识槐树。”

　　几棵有些高的树出现在了视线里。树叶比较大，树皮因自然剥落而成一块块斑块。“这时候外面是法国梧桐。这种树，又叫做悬铃木。悬铃木又分一球悬铃木和二球悬铃木。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树，是在天津。那时候并没有觉得这树怎么怎么好看。只是有一天，看到它结的果子，像是荔枝一样，但是一颗一颗单独的。我看了树上的名牌，才知道它的名字。夏天的时候，经常在天津的湖边散步，行道树就是法国梧桐。它的树皮会自然剥落，剥落了树皮的部分，又光滑，色泽又好看。后来在海南的某条街道，那树又高又大，非常有威严，因此对它就印象很深刻了。”

　　没过多久，又有紫叶李出现在路边的绿化带上。“这儿有紫叶李。以前学校有种，但那儿少有人去，哈，那里算是我的秘密花园吧。它的叶子的颜色我觉得有点红，但是深红。它春天开出漂亮的白色花，夏天结泛着霜一样的果子，到秋天果实成熟时是深紫色的。我在那片紫叶李林子里，拍花，拍蜻蜓，拍李子，吃李子。哈哈，那时候可安逸了，自由自在，像个潇洒的仙人。”

　　丹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植物。”我说：“其实中国的植物，有很多寓意的。比如‘蒺藜’代表不太好的事物，而‘香草’代表的是好的事物。我以前背《诗经》的时候，人家解释说这种植物隐含着这个意思，那种植物隐含着那个意思，我就觉得好有意思，于是，我开始去认识植物们。当然了，我也喜欢植物，它们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特性，哈哈，就像是颗颗不同的宝石一样。”

　 乘公交乘了一小时，我和丹就聊了一小时的植物。杨树、枫树、构树、大叶仙茅、麦冬、水芹、铃兰……。公交上，又挤又嘈杂，而丹那边也时有噪音传来，我好像忘记了这些，我静静地讲着，丹就静静地听着，时而还憧憬地应一句“好好”。也许这些东西都很无聊，但我俩却津津有味。

　　下了车，我以为“荷塘月色”就在前方，于是就边拍照，边往前去。拍到了绿绿的薄荷，拍了或红或白的蔷薇，拍了红砖墙上挂着的渔网，拍了隐藏在爬山虎丛中的小蜘蛛……当我抬起头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走了好一会儿，而“荷塘月色”还没到，有没有一种可能，“荷塘月色”根本不在前面呢？

　　问过了路，果然，走错了方向。当我走到“荷塘月色”的入口时，我听到水声沙沙。这种水声，就好像悬崖下的像丝线一样流动的河水传来的声响一样。我大步往前，却被三只小鱼网拦住了。我拍了拍照，正走了几步，一个保洁阿姨走到小鱼网那儿，好奇地说：“刚才那个帅哥在拍什么？这儿有什么？”一边说，一边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水声动人，水的颜色像是青玉，但河流却并不好看。河不是自然的河流，河岸两侧都是水泥钢筋。我站在河上，只觉得略有些遗憾。闭上眼，静静听河水的声音。广大的沙沙声，沙沙声里偶尔有波浪翻涌的“啵啵”声。风微微吹拂，似乎能感觉到风里面携带的水汽。水汽是怎样的呢？如云如雾，如蔓如吞，浩浩渺渺，如临如拂。

    离开了河，该去找荷花了。往左边走，就看见一池紫花、绿草。这紫花是梭鱼草。紫花如穗，在阳光透射下尤为漂亮。水中又有一种整体像蘑菇而细节像松树的绿草，草色嫩绿，上面吐着晶莹的水珠，十分漂亮。但这两种植物，却不是我这次出行的目的。于是在拍了几张照片后，就继续前进了。

　正没走几步，在另一池梭鱼草中，看到了一片碗大的荷叶。荷叶绿中带油，油中带新，叶脉网行，叶态迤逦。我拍了好几张照片，只是阳光直射，不能够拍下荷叶的美。在这一片荷叶边上，又有一朵未开的“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荷叶。这片荷叶是两半卷曲相合的，满是褶皱，更加嫩绿，弯弯而立，十分可爱。

　　当我放眼去时，发现前边是浅浅的水，水上就是零星的荷叶。它们或者高高而立，或者低低垂下，或不高不低。有的像是蘑菇伞，要隐蔽一方水；有的像是随风起皱的褶裙，正在风中轻舞；有的却摇摆振动，像是在欢快歌唱。这些荷叶都比较新嫩，看样子是才长出没多久。而水中，一朵荷花的影子也没有。这些荷叶都在远离岸边的水中央生长着，我拍不到，也无法近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春夏好时节，荷叶荷花香。荷叶荷花在哪里？却在远远的水中间！

　　这时候烈日当空，天地间亮得好像难以睁眼。又闷热不已，我只是拍了两张苜蓿的照片，额头上便满满是汗珠了。而我也觉得有一些疲惫了，只觉得没什么力气。我的选择也不多，要么直接折返回家，要么继续往前。我想着也许前面有可以接近的荷叶，我想着前方也许已有荷花盛开，于是我继续向前。

　　“荷塘月色”好像很大，但到处都有些荒芜，并且除我之外没有一个游客。一路上，看到了美人蕉的鲜绿大叶和鲜红花朵，看到了高高的红色枯草成海一片，但就是没有我想看的能接近的荷叶和哪怕是影子儿的荷花。

　　走过一个大遮阳亭，亭中间有个安保。他坐在电瓶车上，埋头玩着手机。亭子的柱子上积着灰，上面的石灰粉已经剥落了一块一块，书写着的对联也失去了光彩。野草丛生，蛛网可见，蚂蚁横行……从亭子里望出去，一池子水里，有稀稀疏疏地分布着的荷叶，有浮在水面的密密层层的绿色叶子。

　　忽然看见水上白花如雪，密密层层，占据了大片水域。但并不是荷花，而是水葫芦的花。只可惜天气又热，而我又累，竟然无法欣赏这些花的美。只是觉得，它们开得满满当当，它们的生命本来可以像火一样热情热烈，却因在水里日夜随水起伏飘荡，无法掌握自己，而失去了许多光彩。

　　在水边漫行了许久，忽然觉得一冷，这时才察觉到，天已经变了。阴阴沉沉，暗云下坠，而冷风时不时吹起来……怕被淋雨，于是，我就直接回去了。

　　整个出游，历时一上午，花费为面包（早餐和午餐）九元、来回车费三块二……这是一次，并不怎么样的出游。或者说，是一次失败的出游。拍荷花的目的没有达到，路上也没有什么见闻，也没有什么动魄惊心的美景，所见都是些平常事物罢了。但我的旅行，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并没有什么可记的。也许人生也是这样，达不成目标，也没什么壮阔波澜。但公交车上分享眼目所见，闭眼听水声沙沙，翘首远望新荷，在被抛弃的景点漫行，看水葫芦花在无可依凭的水上盛开……，这一切，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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